就直说吧：2016 太糟糕了。那可不是几个月的好集合。
我们失去了 Prince、Maurice White、George Michael、Leonard Cohen、Keith Emerson、Glenn Frey、Gene Wilder、Carrie Fisher。我们经历了地震、美国大选、不断升级的战争、Fifth Harmony、全球二氧化碳含量在通常属于最低点的季节里有时也超过了 400 ppm，恐怖袭击的数量比纽约州公立学校系统的假期还多，当然还有更多祸害，
我们失去了 Bowie。
哪里有撤销键？为什么是 Bowie，而不是比如 Ted Nugent？我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除了这些损失像是痛苦的提醒，告诉我们要珍惜每一天，它们也是反思是什么造就了一个艺术家卓越之处的机会。
就 Bowie 而言，他能在数十年里持续活跃于音乐领域，并总是走在潮流与时尚之前，这一点实在令人惊讶。许多代的音乐人、制作人和工程师，都会在自己那个时代听到 Bowie 在创作他们那个时代的音乐——无论他们的“时代”何时到来。很少有其他艺术家能做到这一点。也许只有 The Stones，虽然可以争论他们最近的专辑并不一定改变人生。Bowie 在生命尽头仍在持续创新。
在这个期待已久的年末，除了 Mariah Carey 的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歌曲重新回到 Billboard 榜单之外，我想看看 Bowie 的时光机，借此反思什么是真正的艺术性，会很有趣。
你知道 David Bowie 的第一张唱片是 1967 年的吗？
大概不知道。真是让人吃惊。这是那张专辑的第一首歌，叫 "Uncle Arthur"
难道这不是太棒了吗？你注意到左边的鼓和右边的文艺复兴市集风格吗？
另外，这个确切录音还有一个单声道混音版本：
去比较一下吧。立体声不是很美妙吗？
"Sell Me A Coat" 也相当惊艳。半首圣诞颂歌，半首 "Eleanor Rigby"。
整张唱片很明显是那个时代以及之前时代的反映。没有什么走在前面的东西。只是 Bowie 已经在融合一些戏剧性元素（"We Are Hungry Men"、"Join The Gang"、"Please Mr Gravedigger"），并让他的英式口音显露出来——当时这并不常见，或许还需要和唱片公司谈判。
我们已经能在像 "Little Bombardier" 这样的歌里听到未来 Bowie 的唱法与创作火花，但总体上 Bowie 还在学写歌，不过他已经在思考如何超越那个时代音乐产业内的可能界限。
然后仅仅两年后就发生了这个：
砰。鼓仍在左边，但其余部分已经领先好几年。能听出明显的 Sergeant Pepper 影响，但一切又带有非常独特和个人化的色彩。这是一段有许多部分与段落的奥德赛：疯狂的立体声混音、奇异的声音和大胆的做法，比如淡入的引子、多重过门、调性变化、口语段、律动转换、自我和声。
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第一节主唱下面，那根长按的萨克斯音？或者第一段过门时右侧的长笛花腔和左侧的小提琴短句？中间那段单声道的 Arp 合奏 + 萨克斯 pad？还有那个吉他独奏的过门与吉他riff，有多酷？
有些人会只用那些元素就构建一首歌。（不点名，Justin）。注意吉他的那种疯狂低频/近距话筒质感。那结尾怎么样？
这首歌 47 年后每天仍在电台播放。谈什么走在前面。整张专辑的其他曲目或许没那么达成（也许除了这首），但可以听到愿景在成形。
一年后，那些有截止日期制作唱片的人知道这过程会有多复杂，尤其在数字化之前，Bowie 给我们带来了这个：
以一首 8 分钟的歌开场（鼓是立体声，没错），然后到像 "All The Madmen" 这样实验性的内容（感觉像是直接从 "Uncle Arthur" 出来的，只是更多药、没那么多灯芯绒，是不是？）
听听 "Black Country Rock" 的鼓存在感发生的剧烈变化：
以及 "She Shook Me Cold" 上那种非常现代的低音鼓音色。
总的来说，1970 年是 Led Zeppelin 的年代，而 Bowie 第三张专辑的大多数歌曲朝那个方向走，尽管带着他的个人风格，但在我看来有一首宝石例外："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它是那张专辑的 "Space Oddity"。听起来仿佛它们原本应该在同一张唱片上。
注意那些狂野的制作技巧，比如声相器在人声上、极肥极响的低音、被混响淹没的 Farfisa 风琴、疯狂的多轨合唱。这就是纯粹的 Bowie。鼓在右边。
然后一年（！）之后，1971 年，这个出现了：
这就是传奇的诞生方式。连续三年，每年一首完全出类拔萃的歌曲。Bowie 本可以就此止步，留下对音乐的深远影响。
配器简单，制作干净而不怪诞，但这首歌 100% 是 Bowie 的风格，之后没人能做出类似的而不被贴上模仿者的标签。注意唱片里很大一部分改以钢琴而非吉他作为主导乐器。鼓在右边。
一首接一首，这也是我个人的最爱之一，尽管听起来像是由钢琴手混音的一样：
记住 "Sell Me A Coat"，感受他歌曲写作的连贯性和演进，顺带喜欢一下军鼓上的延迟效果。
说到超前。把这个前奏放给别人听，问他们认为是哪一年做的：
这是不是太棒了？
然后紧接着一年，因为你知道，他可以做到：
回到吉他、人物与戏剧。
还有这个：
你能听到 Elton John、Brian May、Led Zeppelin 等当时影响，但更多的是你能听到 Bowie 的独一无二。
注意在那个时代，同一张唱片里各首歌的音色差异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常常在录音会话结束时快速混几首歌，彼时没有去参考昨天混音听起来如何。有时，他们自己也并非完全自觉。
然后一年后，1973 年，不是一张而是两张整张专辑：
Aladdin Sane 因封面更出名而非其中的歌曲，或许除了这一首：
PinUps 听起来明显更好，但这些歌曲并没有 Bowie 特有的那种触感。它们听起来像 Bowie，看起来像 Bowie，但对我来说并没有 Bowie 的感觉。
在我看来（我主要是自我认同），除了 "The Jean Genie"，这些唱片更像是被从 The Ziggy Stardust 专辑剔除出来的好曲子。会是这样吗？Bowie 会失去他那种不断重塑自我的魔力吗？
不是，根本不是。
我是个狂热的 George Orwell 爱好者，所以我尤其钟爱 Diamond Dogs。它是在 1974 年发行的。
整张专辑都值得一听，但你会认出这首：
如果能找到原始母带就听原版。1999 年的母带在 3kHz 附近有推升，那真的不该有。Diamond Dogs 更像是一张以歌词为核心的深度作品。
Bowie 在为接下来的东西做准备，猜猜看，一年后 1975 年：
注意这段精彩的客席演出，来自堪称萨克斯二次降临的 David Sanborn。我无法想象对于同样会吹中音萨克斯的 Bowie（还记得 "Space Oddity" 吗）来说，让 Sanborn 在他的曲子里吹奏会是什么感觉。
还要注意那段崩解处吉他极其走音的地方。你觉得今天会被允许吗？
在这张唱片里，Bowie 将实验摇滚和民谣的影响彻底丢在身后。大量福音式合唱，大量放克和 70 年代的 R&B 风格。
然后，然后，然后就是这个：
无需多言。
接着（又一年，1976 年）：
顺便，这里有一个 1999 年重制的版本：
你更喜欢哪个？
我换个说法：在等响度的情况下你更喜欢哪个？
你还应该去听 10 多分钟的 "Station to Station"。
然后，因为他有额外的空闲时间，1977 年，Bowie 发布了两张经典专辑：Low 和 Heroes。
当然你知道这首：
这首你不觉得非常超前吗：
听起来像是上周在布鲁克林某个咖啡馆里，一个穿着带有讽刺自我贬低语句 T 恤的人，用笔记本电脑上的 Ableton Live 做出来的东西，同时更新着各种状态（当然喝着冷萃咖啡）。
不过 Bowie 和 Tony Visconti 用的是录音机。我感觉他们喝的东西不只是咖啡。唱片公司发行了这张专辑。我们至今仍在听它。
把它和 "Moss Garden" + "Neukoln" 连着关灯听。
关于 "Low" 的军鼓音色已经有很多讨论，看看这个：
为 Eventide 带来了不少收入。记住，没有采样。现场鼓。1977 年。
David Bowie 什么时候睡觉？灵感源自哪里？（因为那是大量产出。即便是 Prince 也无法每年出一张专辑并长期保持新鲜与推动力）
我得诚实说。我有几个对 Bowie 的黑暗时期。存在一套唱片我真心接受不了。我对此感到惭愧，作为粉丝我应该喜欢 Bowie 做的所有事，但事实并非如此。
1979 Lodger、1980 Scary Monsters（除了这首，那绝对是天才之作，永不过时）、1984 Tonight、1986 Labyrinth、1987 Never Let Me Down、1993 Black Tie White Noise、1993 Buddha of Suburbia、1995 Outside、1999 Hours（虽然这张最低谷里有些还不错的）、2002 Heathen、2003 Reality。
我会永远为此羞愧，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从来不太想听那些唱片。如果有人能帮我看到我在那些歌曲里错过的价值，请给我寄一张详尽的明信片，我很渴望学习。我觉得 Bowie 也感到被卡住了，否则为什么会有 Tin Machine？
但有两张专辑实在好到让我只能把它们当作两块坚实的大音乐砖块来对待。
1984 Let's Dance：
整张认真听一遍。做吧。完美无缺。Nile Rogers 达到巅峰，甚至比他在 Chic 时更出色，这是没人（我这把椅子上的人）认为可能的。
1999 年重制版会让我的牙齿疼，但那就是我们拿来分享的版本，所以戴上护齿器，好好享受作词、制作、演唱，一切。而且 Bowie 又吹回了中音萨克斯，所以一切都值得。
在我看来，Let's Dance 完美到几乎阻碍了 Bowie 在接下来几十年里做出同等优秀作品的能力（因此在我书里形成了第二个黑暗时期）。
但随后：
1997 Earthling
当时要做出这样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对我而言。我当时在用 1999 年的技术做非常复杂、层次繁多的唱片。当 Earthling 出来时，我得去躺一会儿。它的声音我觉得并不是极佳（还可以，但不是特别好），但制作在时间上又一次荒谬地超前，写作、演唱、一切都非常出色。它像是 1970 年代的 Bowie 搭配现代音色和绝对的行动自由。9 首完美曲目，没有妥协，没有歉意，没有单曲。也许除了这首：
绝对不是 Top 40 的料，但洗脑得要命。
于是我们到了今天。
由于疯狂的工作日程限制，被迫做更多音乐而不是听音乐，很遗憾我没有注意到这张专辑在发布时：
我不会在这里讨论它，因为我对它还不够熟悉，无法提供有用的见解。也许等我们都消化完这个之后我会写点东西：
2016: Blackstar
每天早晨在一天开始前，我会坐在混音位置听一些新东西。它能帮我跳出自己的思路，被激发去尝试新东西。
在他去世的那天早上 1 月 10 日，我在听 Blackstar，就在得知消息前不久，我记得我当时想这让我想起了 Mozart 的 Requiem。没有特别的理由。这对一件现代音乐作品来说是很奇怪的感觉。
然后我听到了消息。然后我不得不停止聆听。看看 "Lazarus" 的歌词。当你知道自己已无归路时，哪里还找得到走到纽约工作室去做这件事的能量？我们中有多少人会继续起床，去录音室，还是会选择躺在床上或去地球上某个美丽的地方看日落？
不会，Bowie 走到街角的录音室，做出了他的第 27 张专辑。不可思议。
Blackstar 厚实而丰腴，听起来悲伤且难以承受，但它很精彩，而且我觉得在一些曲目里还能听到 David 吹中音萨克斯。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美好？
Fab Dupont
